媽，我想學

「老師，這麼晚了。您先休息吧！不打擾您了。」

電話那端，是一名學生家長的說話聲。按理來說，聽到能夠休息的通知，我本應感到鬆一口氣。然而，一反往常的，在那一個二月寒冬的夜裡，不知為何的，對於『休息』這二字，我是莫名排斥的。

『媽……我想學啦……你不要這樣啦……我求你…』

話筒裡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哀求聲，如泣如訴。

哀求聲的主人，是我的學生Z，一個愛笑的高三生。聲音不大，但是，我感覺得出來，在話筒的對面，哭訴聲就算沒有達到80分貝，應該也相差不遠。

手裡拿著話筒，情緒從百里之外竄入腦膜，構築出了一幅畫面

一個約莫十八歲的大男孩拿著考卷哭訴，而一旁的母親面不改色的講著電話，然而雙眼的目光卻固定在孩子身上，死死的鎖著。

『痾……我也還沒有急著休息啦，有問題還是可以找我討論。』

或許是我的話催化出了安定效果，話筒另一方的哭訴聲漸弱。

然而，不知是出自何種原因。也許是失望，或許是憤怒。

「老師，真的！真的不用了。非常謝謝您，早點休息。」

未等我反應過來，話筒已轉為『嘟—-嘟—-嘟—-』的無人通話。電話掛斷的那一霎那，隱隱約約的，耳膜似乎捕捉到前所未有洪亮的哭吼聲……。

與此同時，心底蔓延了一望無際的寒。不同於二月冬季冷風的冷，而是刺骨的涼，剮進骨子裡的惡寒。

說起這個故事，得先從Z開始說起。

第一次上Z的課時，真的是滿震驚的。就讀於北市一所排名還算前面的高中，高三三類組。然而，卻不知道K和Na是何物。以他所念的學校及程度，可以知道，他絕對不是屬於那種努力卻無所獲的學生，反倒像是個沒碰過書的孩子。後來，問了問他，也的確是如此。

總之，那時在我心中的第一個揣測。

『看來是遇到一個不太聽課的學生，可能需要加把勁了。』

但，令我吃驚的是。實際上課後，才發現和預想不同，一次三個小時沒有休息的課，不敢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全神貫注的，但最多就是偶爾恍個神罷了。那為什麼成績會是這個樣子?

我也想知道。

後來接觸了一段時間，才隱約感覺到問題的根源。

Z的母親是北一女的老師，對學習這件事應該挺投入的。為了兒子的學習，特別另外弄了一間獨立的書房給他，講義、參考書、課本……等資料更是不虞匱乏。不誇張地說，那間書房有三面擺滿書的書櫃，而地上更是放了五疊直達腰際的參考書。為了讓孩子的成績之外，Z不止有我一個家教老師，還另外請了三個家教老師，並且在北市的知名補習班補了三科。不僅如此，可能是出自於老師的經驗，為了避免孩子下課後在外面遊蕩，如果可以，他幾乎每天都親自接送Z。

可以看的出來，Z媽真的對孩子教育非常上心，或者說太過上心。

某日，我隨意和Z聊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