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
三年前的五月，那時剛考上醫科。閒來無事，趁著久違的空檔回去探訪一個許久未見的補習班主任–C。

C是一個好老師，至少，在當時的我眼裡是這樣的。

猶記得，國中時我只在補習班短暫停留兩年的時間。不是補習班裡最資深的學生，但應該算裡面最為特別的學生。

我只補了自然，但卻能享受到補習班其他科的資源。只要有需要，除了自然以外的科目，考卷、解題什麼的C主任都會大方的提供給我。甚至於，在我國三離開補習班後，C還是願意無償地提供我這些資源。

在當時的我來看，他，是我遇過最好的補習班老師。

久違的碰面，意外的發現補習班的情況和以前竟然不太一樣。

「L，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?」

『嗯?可能去找個打工吧?』

「打工?要不你來幫我吧!」

「現在補習班和以前不同了，我想從國中往上做。」

「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高中輔導老師，拜託了!」

說句老實話，其實我不太想幹這工作。

• 一來是因為我想去找個大一點的環境，想要長點眼界。
• 二來是因為當時已經有個全國連鎖的補習班對我提出邀約了。

但，望著C主任熾熱的眸子，不禁想起過去受到的恩情。就這樣的，我答應了C主任。

工作內容是：高一高二數學解題。

之一

熟悉了工作後，偶爾我也會支援學生補課。因為是小補習班，所以沒有大補習班的錄影上課。只要學生缺課，就得另外安排一個輔導老師幫忙人工補課。

某天。

「L，你過來一下。」

C的臉色陰沉的嚇人。

「等等，替我幫一個學生補課。」

納悶著望著C，內心有點想不透為何主任的臉色這麼難看，補課又不是什麼大事。C翻了翻講義，告訴我上課的範圍。但，就在看到某幾個問題的時候，他停了下來。

「這幾個問題你注意一下，等等記得不要上喔！」

「上到這裡的時候，你就說：『太難了，不太會考。』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
『主任，這題我記得滿重要的啊?不教的話，她會考爆吧?』

「我就是要她考爆！」

「暑假的時候因為出去玩故意不來上課，每次都這樣！」

「到了開學家長又要求另外補進度，要求東要求西的！」

「大堂課故意不來上，還要我額外安排人力補課，哪有這種好事?」

說到這裡，C看了我一眼，那個眼神，耐人尋味。

「讓她段考考砸一次，她就知道不能亂缺課了。」

就這樣的，一堂三小時的課，我只補了1小時。

畢竟，有些東西，我跳過去了。

之二

某天，剛好遇到了一個比較難的單元。同學問問題的頻率高到有點讓我應付不來。看到我這個樣子，C手裡拿著一本名冊，把我叫了過去。

「今天比較多人問問題?」

『對，可能我一個人不太夠，看看S老師有沒有辦法支援?』

「他也再忙，現在只有你了。」

C手裡握著筆，沉思了一會兒，接著圈了幾個名子。

「這樣吧。這幾個人你特別注意一下。」

「等會兒的時候以他們幾個為主，其他人先讓他們問同學。」

『好，我知道了。只是…為什麼是這幾個人優先啊?』

「因為他們補比較多科。」

『痾?還是今天晚一點下課?』

C看了我一眼，眼神嚴肅的說。

「絕對，絕對，絕對不能晚下課。現在是夏天，電費高很多。」

就這樣的，那天的人手問題迎刃而解了。

之三

這是在我去補習班以前，發生在H學長的事。

『主任，工資的部分能不能調一下啊?』

『我們補習班的loading比別人重，薪水好像又比別人低喔』

「嗯，我考慮一下再跟你們說。」

兩個月後，C主任把H學長叫了過去。

「我看你們真的很認真，評估一下，你們就從120調到133吧！」

「做得好就是要有鼓勵，以後繼續加油！」

調漲工資的H學長，心情特別高興，更有種被認可的感覺。然而，回到家後的不久，那一股勁兒全然消失。

因為，他看到新聞播報：政府規定下周起最低薪資由120調到133。

之四

某天晚上十點半，我接到了主任的電話。

「L，不好意思，高三的數學你ok嗎?」

我愣了一下。

『可以啊，怎麼了嗎?』

「明天有個以前的學生要來問數學，他很聰明，點一下就可以了。」

「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業務，但真的找不到人了，可以麻煩你嗎?」

『可以啊，畢竟我以前也是這樣受到幫助的。』

「太好了，那就再拜託我們”厲害的L老師了”」

隔天，C把那個高三的同學帶了進來。然而，輔導起來卻沒有一點就通的感覺。

C在旁邊看了一會兒，突然的，他拋下了一句話。

「L，你今天如果沒有把他搞定，我就把你搞定！」

當下其實是異常錯愕的，電話中電話後就像兩個人一樣。

後來某天跟H學長聊到這件事，才知道C那麼著急並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因為那個學生的確算是近幾年來比較厲害的學生。

C有意把他培養成下一個高中輔導老師，因此，C需要我先把他教會，這樣就可以用較低的薪水請他上班，畢竟學歷上他可能沒那麼好。

知道後的不久，我就辭職了，成人之美。

上面的故事只是一部分，有機會的話可以寫個續集。

也不是說這樣的故事會發生在每一個補習班中，只是這的的確確是我自己親身經歷的事。

但，你若是問我打工後有什麼心得?

我想，我會這樣回答你。

有些事我們當下看到的並非就是全貌，或許，那只是冰山一角罷了。